侗族是一个有着数千年文明史的少数民族,长期生活在崇山峻岭之间的河谷盆坝间,有倚山而住,依水而居的起居习惯。这一古老又伟大的民族,习俗繁多,文化奇特,韵味悠长,值得人们深挖细掘。下面就龙脚等北侗地区的探桃源洞习俗简单地说说。
探桃源洞又名搬七姑娘,一般在农历正月初七至十五,或七月初七至十五举行这种奇妙的古老仪式。据说这时地府洞门大开,通畅无碍,便于阴阳两界往来。这里的七姑娘原指天上的七仙女,在侗乡则是指探桃源洞的乡村姑娘。在做这种奇特仪式时,先要精选细挑贤淑本分的未婚姑娘作为探桃源洞的“使者”,而狡黠多变者不可以用,是搬不去的,进不了奇幻的最高境界。七姑娘这时即是所谓的“媒人”了。
搬七姑娘一次最多可同时搬七人,一两个也行。仪式前,姑娘须斋戒一日,沐浴更衣,心念神佛、大仙或祖宗。只有这样,他们才会显灵,魂魄依附在姑娘的身上。姑娘沐浴更衣后,即在干净的堂屋里摆上凳子,倚壁而坐,头盖一张帕子,以看不到姑娘的面部为宜,再用牙齿横含一支竹筷子,闭上双眼,双手平放在双膝上,手背朝上,然后由数位“歌师”在旁边反复吟唱进桃源洞的歌谣:
七娘要来快快来,莫到青山背后挨,青山背后雪凝大,打湿七娘绣花鞋。
七娘要来快快来,莫到深山老林挨,深山老林虫蛇大,勿要逗留久徘徊。
七娘要来快快来,莫到河边耍小孩,河边蛟龙很可怕,娶你为妻回不来。
七娘要来快快来,过山走坳莫哎嗨,遇上生人莫讲话,开口就会失魂魄。
一块柴,二块柴,拿送七娘架桥来;一张瓦,二张瓦,拿送七娘耍两耍;
一杯油,二杯油,拿送七娘梳油头。一支烟,二支烟,拿送七娘做标签。
······
当歌师深情满满地把七姑娘唱到第六层时,有些七姑娘就开始讲话了,回答问者各式各样的问题;有的可能不讲话,或许只点点头。一般来说,前面一至五层七姑娘不会讲话,也不回答问话者的问题;若讲话,说明姑娘还未进入状态,是假装的造作。待唱过一两层后,旁人会用脸帕抹一下七姑娘的手心手背或额头,一直唱到第十二层,一共给姑娘洗数次手,抹数次脸。
这时,讲了话的七姑娘,大多口才陡增,款款而谈,问他是哪个仙逝的老人家,他就会学着哪个仙逝之人来和你讲话,细说他在阴间的遭遇或好坏。七姑娘还会向众人介绍他在探桃源洞路上看到的奇幻美景,美不胜收,彷如仙界一般,空灵而缥缈。
当歌师唱到第十一层时,就要给七姑娘“开光”了,除了用清水外,还要用灯草、菜油、香纸之物来协助“开光”。只见“主事”歌师点亮油灯,焚烧香纸,用手沾清水滴洒在姑娘身上不同的部位。把水滴在眼眶边,就叫“开眼光”;把水滴在额头上,就叫“开头光”;把水滴在脚背上,就叫“开脚光”。“开光”很复杂,让人看得眼花缭乱,甚至迷迷糊糊。
在搬七姑娘时,有一个颇为神奇的忌讳:就是不能让正在探桃源洞的七姑娘听到锣鼓响。当不凑巧锣鼓响了,应立马用隔音较好的被子把七姑娘包裹起来,耳朵塞上纸团、棉花等物,不要让他听到锣鼓的声音,否则人会出意外,仙去的。
还有一个讲究:那就是到哪个家搬七姑娘,一般哪家仙逝的老人家会全部(同一房族的人)来讲话,因为别人家的先人一般进不了陌生人家的堂屋。还据说搬七姑娘有姓氏差异,一般姓戚、姓吴、姓杨的姑娘容易成功。也只是听说,不知有什么依据。
进探桃源洞不容易,回来也不简单,据说还充满层层凶险,各种各样的邪神会出来干扰,捣乱,需要主事的歌师本领高强,神通广大,更要小心翼翼,尽心尽力地唱。有时歌师汗水都浸满了额头,也顾不上了,其中的凶险和惊心动魄的较量不为外人知晓。唱词凄厉悠扬,扣人心弦:
七娘回来快快来,莫到青山背后挨,青山背后雪凝大,小心跌倒回不来。
七娘回来快快来,莫到深山老林挨,深山老林很可怕,快步回到亲人怀。
一块柴,二块柴,拿送七娘架桥来;一张瓦,二张瓦,拿送七娘耍两耍。
······
回来的唱词和去时的唱词差不多,但都要反复吟唱,一咏三叹。歌师唱的内容复沓,拖腔悠长,颇有几分凄怆之感。
在侗乡,有些老人还能用侗家古歌来唱探源洞,别有一番风土味。当然,探桃源洞是一种古老的巫术仪式,是古楚文化的一个分支,四十岁以下的人基本上没见过,更不可能搬过什么七姑娘,也不大相信这些神秘兮兮的东西。但在高铁时代下,随着新农村的变化,乡村旅游的发展,这些笼着神秘面纱的东西可以作为一种古文化甚至古文明来展示,可以给正在开发的乡村增添不少人文妙趣和魅力,更展示了侗乡村落多元文化的内涵。
20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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